抹了下眼睛,许敏哭不出来,只能不把手拿开,就那么半遮着,“家里太苦,建功小学毕业,就跟着我下地赚工分了。淑芬也是,一放学就帮着我干活,照顾弟弟妹妹,那小学能毕业都是她肯学了。建军还好些,勉强初中毕业了——其实,我知道是我耽误孩子们。
淑芳更是如此,去年她小学毕业时,我听大队上人说念书没用了,没看人城里娃娃都赶下乡了?这也好几年了,还是一批批地往乡下送,读书还有什么用呢?
因为这些话,我也说读书没有用,没让淑芳继续升学。现在想想,真是后悔呀!我怎么就忘了当年和老头子说过什么呢?”
许敏的话都没说完,林美兰眼泪就忍不住了,拉着婆婆,她的嗓子都哑了,“都怪我,怪我......”
扯了下嘴角,许敏心道就知道对付女主,去世的陈大山同志是最管用的。
就势抱住林美兰,许敏哽咽着,却柔声安慰:“不怪你,不怪你,你又有什么错呢?妈这段时间把事情想左了,总是犯糊涂——美兰啊,妈以后不这样了,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!往后啊,咱们老陈家有你,肯定错不了......”
嫁过来小半年,哪儿听过婆婆这样软乎的话,原本就心善的林美兰眼泪都快止不住了,就这么窝在婆婆怀里哭了好一会儿,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眼泪,对着许敏笑了笑。
哟,瞧这笑的,梨花带雨似的,一双眼亮晶晶的,可真是漂亮!
许敏看着眼前的漂亮小媳妇,忍不住就夸了,林美兰直接红了脸,又是羞又是喜的,连防着婆婆的事儿都忘了。
“妈,那啥,我还要去那边鞋厂去一趟,要不,您在这儿歇着等我一下?”
“等啥等,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“哦,”林美兰一口答应,等快到门口了,才想起来带着婆婆行事可不大方便,几次转头看人,想说点啥却又咽了下去,好在婆婆也没像往常一样追问不休,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。
行事不能操之过急,冰山也不是一天就能融化的,太急了说不定反倒会起反作用呢!
许敏心里可是明白的,只装着不懂林美兰要干啥,就那么跟在人屁股后边,她是坚持不承认不跟着还怕自己走丢了的事儿。
林美兰显然不是头一回到鞋厂了,到了门口和门卫说了几句,就在一边等着,不过多大会儿,就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小跑着出来。
灰色的中山装,一副黑边眼镜,上衣胸袋里还插着两支钢笔,看得出是那种基层小干部,一见林美兰就急着问:“淘到了?”
林美兰点头,眼角扫过不知怎么站得有点远的婆婆,到底还是小声道:“一张自行车票,还有一张手表票,您要哪个?”
“两种都有啊!”小干部惊喜,却也犹豫,“能、能不能都给我呀,最多我多给你点钱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