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要——」我忽然惊醒,豆大汗珠从我额头上滚落,混着眼泪没入枕头。
今日是我与太子的洞房夜,我是妾。小姐被烧死了,最后被关的地方是太子府,所以我来了。
我身旁熟睡的男子,发丝散乱,五官精致,闭着眼睛,没有平时阴沉的模样,不愧是皇家的基因,看的来十分俊俏。
我盯着他的喉结,一只手深入枕下,摩挲着一把银簪,大拇指细细感受着尖端的锋利,五指渐渐收紧。
忽然,眼前人迷糊着睁开眼,咕哝地问我一句:「莺莺,怎么了?」我一瞬间松开手,「殿下,妾做噩梦了。」
轻轻依偎在他怀里。「别怕。」他亲亲我的头顶,沉沉地睡去了。
我却怎么也睡不着,只要一闭上眼睛,脑海中就轰隆作响,那声「快跑」像梦魇一般一直在我耳畔萦绕,明明无声,又如雷鸣。
我索性轻手轻脚起床,将枕下磨得尖锐的银簪收入匣中,又将旁边一个已经脱了线的荷包拿出来细细端详,对镜痴坐。
一抬头,不知是不是光线昏暗,镜子里面的人竟然有些模糊不清,我拿了帕子反复擦拭,竟然越擦越模糊。
忽然,里面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,梳着丱发,头顶两侧两个圆圆发髻,用红丝带捆绑,像个哪吒,看不清人脸。
我却心底有个隐隐的念头,顿感匪夷所思。「啊!你是人是鬼呀?我就随便念叨,不会真应验了吧?」
对方显然也看到了我,手中好似在抄写什么东西,笔都吓掉了,咕噜滚到桌上,染了一块墨水。
空荡的房间稚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,几乎是一瞬间,我双手捂住镜子扭头,床上的人还在沉睡,我才深呼一口气,放松下来。
「你是薛如意。」我语气笃定,十四岁时候的小姐,心里却只觉得荒唐。
「你知道我?你是谁?是成精的妖怪,还是冤死的女鬼?我刚刚念叨来个人帮我抄经吧!鬼也行,你就出现了,你是来帮我抄经书的吗?」
她是个小孩心性,一瞬间的害怕之后,竟然是浓浓的好奇,叽叽喳喳说了好些话。
她没认出我,我有点儿伤心,更多的是庆幸。也是,我见过儿时的她,她却从未见过未来的我,她若是知道未来的宝如会梳着妇人髻,做了别人的妾,只怕会提着刀把我抢回去,然后狠狠戳我的头,骂醒我。
想到这里,我兀自笑了起来。我微微侧过身,虽然镜子模糊,看不清人脸,但我很心虚,不想她认出我现在的模样。
「我猜你是鬼,女鬼姐姐,你有没有法术呀,能不能帮我抄一下经书呀?」「不能。」
她惨叫一声,噘着嘴恨恨地捡起毛笔,揉了染墨的纸张,一边抄还一边碎碎念:「法术也没有,还只能待在镜子里,真可怜。浪费我一张纸,还有二十几遍没抄完,我最可怜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