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将茶杯放在榻前小几上,亲手扶起她。
春桃受宠若惊,连连后退,”殿下,使不得。”
我也不再教她难做,收回了手。”
明日起,你顶了檀香的活罢。”
我打了个哈欠,”本宫乏了,下去吧。”
春桃瞪圆了眼睛,又惊又喜,”是,奴婢告退。”
春桃替我理好帷帐,复掩好门,才悄声退下。
我闭着眼躺在榻上,往事种种仍阴魂不散。
千防万防,家贼难防。
陆执稀里糊涂做了太监,我又何尝不是稀里糊涂过了一世?
3”殿下,探子来报,人找到了。”
我斜倚在贵妃榻上撑着额头,翻看着凤仪宫这些年的账册,闻言道:”人在哪?”
陆执虽同我说过这个时候,却不曾告诉我他从哪里进的宫。
春桃替我捏着肩,”据说是在红袖楼。”
”红袖楼?”
我拧眉,”去将人接来。”
红袖楼是京城最大的勾栏院,声名远扬,玩得开也玩得脏,是个销金窟。
我顿了顿,”算了,本宫亲自去。”
春桃连忙道:”殿下仔细脏了鞋。”
”无妨。”
春桃看样子极好奇是什么人,能让我亲自去一趟。
我阖上账册。
难怪陆执十五岁成了太监,还无师自通许多床笫之事。
也难怪有时闹起脾气来,冷笑着说自己是娼妓之子,骨子里血就是脏的,要把我一起拉下泥潭。
他那狗脾气,不信任何人。
若让人去,不说缘由,怕是要打一顿才能抬回来。
红袖楼开在最繁华的长安大街,修缮得比宫殿还要精致,更添了江南的情调。
五步一亭,十步一阁。
乍眼一看,恩客吟诗作对,倒是人模人样,瞧不出藏污纳垢。
等转了三个阁楼,到了红袖楼最中心的地段,扑面而来的奢靡之气熏人得紧。
春桃低声道:”殿下,人在二楼那个雅间,似是惹了麻烦。”
我挑眉,信步朝雅间走去。
雅间内。
我站在门口,涓涓琵琶声配着古琴流淌出来。”
你,过来。”
三皇子懒洋洋地开口,随着脚步声,他的声音越发暧昧,”你说你是小厮?”
”爷看着你就是个女的,不然就脱了裤子给爷看看。”
三皇子似是拍了什么东西在桌子上,”陪爷玩一晚上,这些都是你的。”
”哟,还挺倔?
非要爷亲自动手是吧?”
砰。”
嘶——”三皇子倒吸了一口冷气,破口大骂:”老子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
然后,我听见”唰啦”一声。
屋内的女子惊叫几声,琵琶和古琴声也都停了。
我猛地踹开门。
三皇子作势要砍人的刀滞在半空。
他脸上发青,一看就是被人打了一拳。
陆执死死地盯着他,拳头握紧,眼见着刀劈过来了也不躲不闪。
我这个角度,分明看见他拳头里攥着一块碎瓷片,已经割破了掌心。
狼崽子。
我哼笑一声,让春桃守着门口,关上了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