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姜蔓对历史的了解,这些国营企业到后来都是倒闭的倒闭,私有的私有,上一世她还活着的时候,这个地方已经打造成了网红美食街,哪里还有钢管厂的影子。
她知道,以孙佩云对政策的了解,肯定知道这间厂子撑不了多久了,所以不会贷款给周俊康,注定要打水漂的事情,哪个银行家都不会去干。
但孙佩云看周俊康也是个重情义的人,没把话给他说死,斟酌良久道:“周厂长,有些话可能我说出来不好听,可我也不想骗你。看看外面现在的情况,你们厂就算是有新设备也不一定撑得过千禧年啊。”
周俊康低头沉默了,不一会儿就颤抖着肩膀,孙佩云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霎时声泪俱下。
“孙行长。”
突然,一道稚嫩的嗓音响起,孙佩云和周俊康齐齐往姜蔓那头看去。
丫头满脸天真,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游刃有余,滴水不漏,“我认为,倒不是不能贷款给周厂长。”
孙佩云听着黄毛丫头的话,一下来了兴致,眉梢轻轻挑起:“哦?怎么说?”
“据我所知,全国有不少企业都已经归为私有,也就是卖给了私人企业家,一是政策问题,再就是原本的企业制度已经不适合该企业发展了。”
“啊,这跟我贷款给周厂长有什么关系呀?”
孙佩云故作语气刁钻,实则背地偷着笑,这丫头看起来懂得不少呢。
姜蔓道:“既然要贷款,那肯定要抵押。如果周厂长愿意把钢管厂以及钢管厂的土地抵押给银行,约定时间银行没有拿回本金和利息,到时候钢管厂解散,根据通货膨胀以及土地溢价来补给管理层和所有工人的安置费,这样一来,双方都不吃亏。”
孙佩云和周俊康相互对视,没有打断姜蔓的话。
“反之,如果厂子效益一年比一年好,能够顺利的继续运营,到时候就能连本带利还给银行。”
姜蔓话已至此,也不怕把利害关系给周俊康说到实处,“周厂长其实您也清楚,厂里效益不好根本不完全跟设备有关。尤其是这几年,龙蛇混杂,群魔乱舞,不好好抓生产搞实事,不少中层干部结党营私,干了不少蝇营狗苟的事,这样的企业作风,注定了不会走长远。”
“当然我这样说也没有指责您的意思,毕竟您要管理一个上万人的大厂子,不可能所有事情都管得面面俱到。”
听着姜蔓的分析,周俊康轻轻地点着头,“丫头,你说的都对,我什么都知道,但是......”
“但是您舍不得。”
姜蔓笑起来,“您是个为工人谋利益的好厂长,您只要知道,不管厂子倒闭也好,还是继续经营,只要能给到工人属于他们最大的利益,你这个厂长就没有白当。”
“说得好。”
孙佩云出身世家,原本有些傲慢清高,像姜蔓这样的晚辈,她甚少有这样夸赞的,眼下她朝江蔓竖起大拇指,“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,小小年纪分析事情这样面面俱到,我都不想让你去开什么小吃店了,来给我当秘书算了。”